綠番茄的亂走亂逛到處晃記事

外公往生已經第三年了
大約是在十月份的時候吧

年輕時候的外公
有十六個兄弟姊妹
為了幫助家計成了日本人的南海軍伕
靠著年輕人的蠻勇
傻傻的在戰場上殺敵求生
並幸運的全身而退
還娶了一個據稱比白嘉莉還漂亮的太太
並生下我未謀面的大舅舅

國民政府來台後
被列為黑名單的外公
雖然幸運的沒有離奇人間蒸發
但求職屢屢受阻
生活屢遭刁難
便攜著妻小
遠避到海邊的鄉下苟且偷安
靠著賣冰燒開水的小生意還有零工賺取微薄的家用
很妙的是銼冰和燒開水的生意對象
都是附近軍營的阿兵哥

銼冰和燒開水供人洗澡都只能勉強度過夏季
冬天一到這一家子就要過著四處賒欠的日子

當時
跟著他吃苦當吃補的是我現在的阿嬤
白嘉莉大阿嬤在生下大舅不久後便往生

這些故事
都不曾在外公生前講古的時候聽說
只有一次
在病床前外公對我說
：『暗時 摸黑急行軍金艱苦哇 沒水沒食物
歇腳休息時摸到地上有攤水就狂飲
白天醒來才發現都是血水...
吐得我一個腸子都嘔出來啦~』
那時候的外公
醒著睡時都夢幻囈語
也曾對我說：『督價 我到二樓吃了一頓切操
好豐派的一頓吃得好飽喔...』

大學畢業沒多久
我就搬到外公住的城市工作
某些因素使然
竟難得見到住幾條街外的老人家
就連生病住院的日子裡
也只見上兩面

還記得我領第一份薪水那年
給外公包了個不算大的紅包
老人家樂得心花怒放
錢硬是塞回給我
只抽出紅包袋收藏著

小時後
家裡的某些狀況
讓我好一段時間都在親戚家寄宿
在大姨家在外公家
都是睡上一覺還不會到的距離
媽怕太麻煩人
總是偷偷恐嚇我
不乖不吃飯愛哭就會被丟掉
異於其他表兄弟姊妹的好動調皮愛哭鬧
我總是讓外公讚賞有加得意得不得了

有時候總會想
是不是因為這樣
小時後的眼淚通通存起來長大了才用

不過也因為這樣
讓我在外公家倍受榮寵
當時的外公開小雜貨店賣車票賣冰賣零嘴賣水果...
蘋果我總是吃剛進貨最新鮮的
龍眼更是非大顆飽滿汁多的不吃
棗子要嫩綠飽滿的才甜
滿櫃的零嘴任我挑選只可惜我不愛
蜜餞李子梅乾......
表哥們要吃總會被追著打
過年發紅包
我總是在廚房個別領賞
除了身為長孫又是成大高材生的大表哥之外
家裡沒有孩子能比我更受寵

不過我還是時常擔憂
擔憂自己會不會哪天哪裡表現不好
就沒有爸媽來領回
擔憂會不會大人們哪天不知道在想什麼
就把我丟掉
當時小小的心思裡
並沒有很把外公的疼愛當作理所當然盡心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