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性溝通,常常讓有理說不清的男人愈講愈氣,讓想獲得重視卻常被誤解的女人愈談愈火。典型的對話如下:

  女主角:「你知道嗎?我昨天發現巷口那家花枝羹原來賣得比別人貴!」
  男主角:「哪有?差不多吧。我倒覺得他放的花枝比其他家的都多。」
  女主角:「可是,也不過多一兩條,值得多五塊錢嗎?」
  男主角:「妳怎麼知道多一兩條?妳算過?」
  女主角:「用看的就好了,還需要算嗎?」
  男主角:「不算妳怎麼能隨便說妳覺得他賣得比較貴?」
  女主角:「我隨便說他賣得比較貴?你怎麼會認為我沒有各方面比較過?不管是湯頭,裡面的材料,整體的調味, 明明就都沒有其他家好。」
  男主角:「我吃是差不多,會不會是妳太挑?東西能吃就好了,沒有必要這麼計較那點差別吧?」
  女主角:「什麼我太挑?根本是你沒舌頭!#$!@#$……」
  男主角:「喂,我只是在幫助妳了解事實,妳幹嘛和我生氣?還罵我咧!」
  女主角:「你本來就欠罵!什麼叫我太挑?你那就不算罵我嗎?」
  男主角:「我罵妳?我說的是『會不會是妳太挑』耶。妳太敏感了吧!沒事就亂生氣,我又沒做什麼……」

  對話至此,已不必多加描述,大家都能想像兩個人氣急敗壞的表情。為「一碗花枝羹」翻臉,男人當然莫名其妙。他不過是想就事論事,據理以爭──不,嚴格來講也不算爭,他只是在幫助心愛的她做「理性思考」而已,誰知道說著說著她就耍起脾氣來了。
  如果身為男主角的你開始努力研究是不是自己的引導方式不當?會不會用另一種語法或口氣陳述比較能點醒她?或是她今天大姨媽來所以你比較倒楣?莫齋想說的是,這麼做多半是白費力氣。
  讓我們回到女方最早的話:「你知道嗎?我昨天發現巷口那家花枝羹原來賣得比別人貴!」
  首先,女人確實是比較感性的。由於男人所受的訓練多半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分析對話內容的合理與正確性,當女人用感性的口吻陳述個人感覺時,男人也會傾向將這些話拿來逐字逐句作分析。然而,女人並不是在邀請男人用辯證或演算法來分析她的感情,她只是很單純地陳述主觀的感受:「〔我覺得〕巷口那家花枝羹比別人貴。」那不過一句為了引起親密對話的開場白,女人並不想研究那家花枝羹是怎麼做的,或是如何精確比較才能真正做公正無誤的評論。她更沒有邀請任何人來幫她分析她的評價是否正確。也許她美食標準確實高了些……但是管它咧,重要的不是花枝羹!真正重要的是她也想聽聽你今天好不好,就像一句「呷霸未?」的暖身問句後,女人期待的是接下來親密的對話。
  女人習慣從親密的對話來衡量感情的深度。如果同一句開場白發生在兩位女性之間,聽到的對話便可能會是如此--

  女主角:「你知道嗎?我昨天發現巷口那家花枝羹原來賣得比 別人貴!」
  女伴:「真的?怎麼說?」
  女主角:「他的湯和麵都比較少,羹比較多條,但是都比別人小耶,而且價錢也比較貴。」
  女伴:「是哦──我都沒注意到,下次我也要自己看看……對了,妳最近和妳男朋友怎樣?上次聽說你們在吵架,最近還好吧?」

  同樣的開場白,女人匆匆帶過,因為她們期待的是更貼心的談話。她們要的多半是先「被聽到」,一但她們覺得被聽到,確認了彼此關係的深度,兩人間的距離就會迅速接近。也許有人會問,可女主角對女伴的回答顯然比對男主角的溫和得多,她給男主角的回答是:「也不過多一兩條,值得多五塊錢嗎?」但對女伴的回答卻比較明確:「他的湯和麵都比較少,羹比較多條,但是都比別人小耶。而且價錢也比較貴。」
  原因在於男主角和女伴的回應不同。當男主角說:「哪有?差不多吧。我倒覺得他放的花枝比其他家的都多。」他的想法是:「讓我們公平論事。」這卻已讓女主角覺得:「你沒有聽到我在說的話。」自然她的防護罩就打上來,警鈴也大聲作響。但是,女伴說的卻是:「真的?怎麼說?」她所傳送的訊息是:「我在聽,再多告訴我些。」如果她覺得女主角的想法讓她無法認同,她可以說明:「是哦--我不這麼覺得耶。我是覺得他們的羹還蠻真材實料的。」如此的回答依然停留於個人看法,她並沒有用「哪有」或任何 大小的暗示來企圖改變對方的看法,她們很有默契地停留在感性層面中對話。

  我們常常聽人說「愛情沒有對錯」,卻常常在生活中看到兩人為小小的感性話題力爭誰對誰錯。愛情是很有趣的「平權遊戲」。所謂的「平權」不代表兩個人將所有權力和義務各分一半:好事跑不了我,壞事跑不了你。而是很單純地審視這個關係──我們兩是不是對彼此有相同的影響力?亦即:我的想法和感受你是否在乎?是否會影響你部分的決定?而你的想法和感受是否也牽引著我?我是否不可能也不願意忽視你?
  一般而言,親密的感覺必須在雙方認為自己的地位(影響力)與對方相近,並得到對等的尊重時才會產生。有了基本的親密感,雙方的互動才可能在對這關係的信賴中安全地成長。
  如果情侶或夫妻在小小的對話中常常莫名其妙地爭論起來,除了溝通方式可能有待改進外,他們之間的「平衡感」必然出了問題。只要兩人無法達到讓彼此感到安全的平衡點,他們的爭論 往往會不斷擴大。這樣爭論不休其實是在搶地盤,因為在關係中感受不到無形的安全感,只好從對話、從爭吵等有形的事物中來試探對方可以被逼到何種地步,以確認自己的影響力到底深及何處。當然,有些情形下,很明顯地常由其中一方不斷挑起戰爭。此時我們更需跳出既有的角度,讓自己看到這些爭吵的模式為何?而不是被對方誤導在表面的爭端裡。(如果爭吵的模式源起於對方對自己的不滿等等不可抗力,而且爭吵的方式多半非常激烈且負面。很遺憾地,分手往往是遲早會發生的事。)

  讓我們再回到最初的對話討論。莫齋相信會有男士們覺得女主角的這句話:「我昨天發現巷口那家花枝羹原來賣得比別人貴!」確實有任性批判之嫌,為什麼不能就事論事?
  是沒錯,就像有些人打球打輸了會指著對方說:「你作弊!」而且不管對方是否真的作弊,依舊全心全意相信對方真的勝之不武。這就是感性的不講道理。
  在這裡給男士們的建議是:(很抱歉也許讓你們覺得蠻痛苦)請「尊重」她的感受,別將力氣花在「糾正她的感覺」上吧。再說,理性上她不見得不知道自己有偏見。如果在你面前不夠讓她感到安心,她也不會說這樣真實反映她想法的話。她確實知道那只是感覺而已。與其當她的褓姆,不如相信她知道在別人面前怎麼呈現自己。(當然事情若牽扯到兩人重要價值觀的差異就不行了,那種情形莫齋大概得再擇個良辰吉時好好探討。) 
  給女士們的建議是:感性的偏見既然說出了口,就要有能容別人批評的雅量。也許妳為了努力讓對方認同妳,會在面對批評時選擇誇大某些事實好說服對方妳才是對的,但男人多半在「理性」之前更為鐵面無私。妳的迂迴和誇大反而會為妳招來「任性」、「好辯」或「搬弄是非」的頭銜。如果你們之間的對話正往錯誤的方向前進,建議妳很明確地說:「是,剛才的話題我確實有我的偏見,我承認這麼說不夠公正。其實我真正想談的事是……」也或著妳氣不過剛剛被羞辱一頓,不妨附加這段話:「不過現在我的心情不太好,因為我對我們剛才的對話有些小失望。我想休息一下,我們晚點再談。〔或是:下次可不可以請你不要這麼回答我?〕」
  給大家:溝通時保持點幽默感是重要的。將玩笑開在自己身上,而不是開在別人身上,這是最萬無一失的方法。在瑣碎的小事上意見不合時,不妨一笑置之。當對話內容已經變成在列舉各項「事實」 來壓倒對方時,最好還是退一步想想,「對與錯,是否真的比兩人之間的關係還重要?」當然在氣頭上可能無法這麼理性地衡量,爭吵過後再回頭做些復合的動作,就算是很微小的嚐試,只要能多少降些溫度,也總比任高溫的情緒繼續加壓好。
  總之,要使彼此之間的愛意增長,還是多多從感性的對話裡,溫柔進行吧。
  

莫齋◎個人電子報:看到幸福的瞬間|站地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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